淌过生命的暖流（2）：浪子的一岁爱情
他是无恶不为的小混混，她是美丽善良的女孩，两个世界的人竟然因为爱走到了一个世界。然而，结婚才五天，女孩不幸摔倒左脑塌陷，摔成了一岁左右婴儿的弱智，这一岁的爱情能延续下去吗?
一
曾庆国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刘蔷时的样子。
那是在一个哥们的生日宴会上，美丽秀气的刘蔷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长发垂肩，神情有些淡漠……
好几次，曾庆国克制着自己想上去搭话的冲动。怕他的冒昧会吓着她，直到寿星吹熄了蜡烛，昏暗的灯光里响起了蓝调小夜曲，他才鼓起勇气，从跳舞的人群中径直走到她面前，绅士般地伸出手：“能请你跳支舞吗？”
那是曾庆国此生跳得最笨拙的一次舞，他紧张得手心后背全是汗，宴会结束后，曾庆国问刘蔷要联系方式，当拿到那11个手机号码时，他开心得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
33岁的曾庆国家住贵阳市水口寺晒田坝街，高中毕业后，他未考上大学，便进了一家装潢公司打工。装修公司人员复杂，曾庆国也学会了许多恶习：抽烟、赌博……
他去给一家公司做测量，临走时，负责监工的老板的朋友赏了他两根“烟”，抽第一根时，曾庆国觉得头晕，待抽完第二根，他就觉得通身舒畅，所有的疲劳全没了。
当他终于明白这“焑”里的内容时，已经深陷其中，染上了毒瘾。
很快，一万多块钱的积蓄被他抽了进去，曾庆国伸手向父母借钱，起初是几百，后来是几千……
父母一边苦劝儿子戒毒，一边将他打工时攒的十多万块钱转移到亲戚家里。
父母那里要不到钱，曾庆国就跑到社会上跟着有毒品的朋友混，破罐破摔，也以为人生就这样了，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遇到刘蔷。
“一枝遗世独立的清莲，傲然伫立在风中。”曾庆国的脑子里，突然就泛起了高中课本上写的这句话。
为了能配得上刘蔷，他决定利用物理疗法自己在家戒毒。
那年五月的一天，曾庆国和刘蔷聊天时，得知她单位通向家的那条小巷子连个路灯都没有，晚上下班很害怕。从那天起，曾庆国每天晚上都会准时等在刘蔷单位的楼下，护送她回家。
一天晚上下起了大雨，曾庆国送刘蔷回家时，突然毒瘾发作，倒在泥泞里，浑身发冷，刘蔷急得要打车送他去医院。
曾庆国死死按住刘蔷的手，跌跌撞撞拉着她往前走，直到把她推进家门，才咬着牙独自回家。他不能去医院，更不能让心爱的女孩知道，他是一个吸毒者。
但，在坚持了两天后，曾庆国放弃了，找朋友买来针剂，重新复吸，也断了再去找刘蔷的念头。
第四天，刘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原来，曾庆国莫名其妙不再出现，让刘蔷倍感失落，她打曾庆国的电话没人接，便找到那天拉她参加聚会的朋友，终于知道了曾庆国的情况。
刘蔷的出现，让曾庆国异常尴尬：“你都看到了，我努力过，想让自己配上你，但我失败了。”
刘蔷直视着曾庆国，问他：“如果我愿意等，你愿意为了我去戒毒吗？”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动听的语言吗？曾庆国流着泪狠狠地点头：“我一定会戒掉。”
二
那天，刘蔷将曾庆国带回了家，但她对母亲隐瞒了曾庆国的吸毒史。然而，曾庆国第二次登门就漏了馅：打呵欠、流眼泪，精神萎靡……
面对母亲的严厉责问，刘蔷只得承认曾庆国正在戒毒。
刘蔷六岁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生拉活扯，才供她从财经学校毕业。看到她竟然交了吸毒男友，母亲不禁大怒，坚决反对女儿再与曾庆国来往，并将女儿锁在了家里。
刘蔷急得团团转，被锁的第六天，她借着母亲疲惫睡着的机会，悄悄从二楼的窗户滑下了楼，趁着夜色跑到男友家，与曾庆国私奔了。
然而，两个人跑到凯里时，已身无分文，不得已又悄悄回到贵阳，在朋友的家里住下了。
没住几天，曾庆国的毒瘾再次发作，看到他难受得在地上直打滚，刘蔷心疼得眼泪直流，从男友手机上调出供货者的电话，求他能赊点货救命。
对方提出可以以卖养吸，刘蔷犹豫了，她知道这是犯罪，但看到男友口吐白沫，顿时情感占了上风。
当天，她从一毒贩手里拿了五颗摇头丸，然而，就在她在酒吧里兜售时，被前来检查的贵阳警方抓获，因为剂量微小，且是初犯，刘蔷被判有期徒刑六个月。
得知女儿卖毒品进了监狱，刘蔷的母亲对曾庆国恨之入骨，警告他再缠着刘蔷，就找人打断他的腿。
曾庆国知道，这一次，如果不戒毒，与刘蔷恐怕此生无缘了。他跑到看守所，流着泪对刘蔷道：“我去戒毒，等你出来，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半年后，刘蔷出狱了，看到曾庆国穿得干干净净等在大门口，她笑了，又哭了，知道属于她的爱情春天，终于来了。
三
出狱后，刘蔷拿着会计证，在一家公司找了一份财会的工作，月薪两千多元，开始小两口的生活。
曾庆国和一个开黑的朋友换班开车，每个月挣的钱一分不少交给刘蔷，虽然收入不高，但幸福却是满满的。
三年转眼过去了，曾庆国真的再也没有碰毒品。刘蔷将曾庆国“脱胎换骨”的情况汇报给母亲，希望母亲成全他们。
虽然母亲还是心有不甘，但看到他们很恩爱，刘蔷的母亲也不再坚持了。
这年国庆节，在曾庆国的家里，一场温馨的家庭婚礼在众亲友的见证下完成。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新婚的第五天，厄运却悄无声息地降临。
这天晚上八点钟，曾庆国陪妻子回娘家，刘蔷想做桌菜逗母亲开心，就出门去市场买菜，二十分钟后，一个邻居急匆匆地跑来喊道：“快去看看你家刘蔷，好像摔得很重，头都凹进去了。”
曾庆国当即冲了出去。在离家六百多米的公路上，他看见了倒在路边的刘蔷正痛苦地挣扎。
曾庆国将刘蔷抱起来，问她伤到哪里，刘蔷指着头部，哇哇直叫，却听不清在讲什么。曾庆国立即拦了辆出租车，火速将刘蔷送往贵阳医学院附属医院抢救。
经诊断，刘蔷左脑塌陷、颅骨破损、属重度脑震荡。
医生摇了摇头叹息说，病人伤得太重，即使抢救过来康复的机率几乎为零，你要尽快拿个主意……
医生的判断，让曾庆国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四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刘蔷的妈妈根本无法接受，她埋怨女婿：“就知道跟你这种人不会有好结果。”
曾庆国一声不吭，待医生走出来，他迎上前去，一字一顿地说：“请你们都要全力抢救，我不会抛下她！”说完，曾庆国将结婚收到的三万元礼金全部掏出来交了住院费。
看到女婿脸上那坚毅的表情，刘蔷母亲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
此时的刘蔷，无知无觉地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曾庆国每天都会接到医生开出的病危通知书，入院的第六天，医生告诉曾庆国医药费已经超支，是否还要继续抢救？
刘蔷没有购买医保，所有医疗费得自己全额承担。曾庆国打电话让母亲将替他保管的那十二万元存款取出来。
母亲迟疑了一下问：“那可是你惟一的积蓄，你真要把它扔下去吗？也许扔下去连水泡都不起呢？”
曾庆国硬咽着说：“我是她丈夫，就算用命去换她，我也愿意！”
母亲不再言语，蹒跚着拿来了银行卡，将那十二万元分文不留一次性打进医院的帐户。
刘蔷入院的前十天，因颅内损伤引起剧痛，白天晚上都疼得睡不着。抢救二十多天后，刘蔷的疼痛发生了一些改变，由持续性剧痛变成阵发性剧痛，每隔几分钟剧痛就发作一次，每次持续几分钟后再慢慢减退。
一天中午，刘蔷痛得晕厥过去，医生立即掐她的“人中”，两三分后，刘蔷才渐渐苏醒过来。折腾完后，刘蔷睡着了。
曾庆国轻手轻脚地把病房门关上，生怕发出声音吵醒妻子。这个中午，刘蔷非常安静，睡了快一个小时都没有被痛醒。
突然的安静，让一个月来一直伴随妻子的疼痛呻吟声度过的曾庆国心里有些莫名的担心，他跑去问医生：“我爱人睡了快一个小时了都没有醒，会不会有问题？”
医生赶到病房摇了摇刘蔷，没醒，又查看瞳孔，发现她大脑开始进入深度休眠。当即注射剌激大脑的针剂，刘蔷才慢慢醒来。
医生对曾庆国说：“幸好你喊得及时，如果再晚几分钟，就醒不过来了。”
望着曾庆国疑惑的样子，医生给他作进一步的解释：“病人的大脑严重损伤，大脑活动的时候，损伤的部位被塌陷的颅骨挤压时就会产生疼痛，因而病人会出现阵发性的剧痛。每剧痛一次就加深大脑受伤一次，频繁的剧痛之后，大脑处于严重疲惫状态而休眠，如果休眠时间过长，受伤的大脑就会发生脑死亡。从刘蔷的病情来看，她睡着不能超过一小时，否则就无法醒来。”
曾庆国惊出一身冷汗，睡也是死，醒也是死，他陷入深深绝望中。
五
为了远离一小时生死临界点，他将妻子睡觉的时间定为四十分钟，时间一到，立即唤醒。
因高度紧张，曾庆国心力憔悴，有几次，竟然忘记定时，也想不起刘蔷睡着的时间，他心里一急，立即摇醒她。等把刘蔷唤醒，他才回忆起妻子才睡了十多分钟。
为了保存体力，每天刘蔷睡着后，曾庆国就立即看手机， 计下时间定好震动闹钟，也抓紧跟着睡一下，闹钟一想，他马上像弹簧一样跳起来，叫醒妻子。
一个月下来，曾庆国掉了二十多斤肉。
一天，刘蔷的母亲来医院看望女儿，正赶上刘蔷在抽搐，曾庆国一边掐她的人中，一边轻轻在刘蔷耳边软声安慰，直到刘蔷安静下来睡去，曾庆国才能伏在床边趴一下。
这一幕，让刘母很震惊，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给女婿剥了一个苹果，这是丈母娘与女婿第一次面对面平等的谈话。
“我一直觉得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阻止得了我的女儿嫁给你，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她比我的眼光准。”说着说着，刘母泪流满面。
岳母的眼泪，也让曾庆国激动莫名，他掏出纸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低声道：“妈妈，刘蔷为我坐过牢，拼过命，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那天下午，在这静谧的午后，刘母与曾庆国完成了一次悲情交接。
两个月不到，十二万元医药费也用得差不多了。为进一步稳定妻子的病情，曾庆国决定孤注一掷，找亲戚朋友借钱继续治疗。
终于，刘蔷的病情有了好转，抽搐间隔时间也从开初的七八分钟抽搐一次，渐渐地到了十四五分钟抽搐一次，曾庆国感到莫大的欣慰。
欣慰过后，曾庆国的苦恼马上来了。
刘蔷虽然抢救治疗了两个多月，依然处于失忆、失语、弱智状态，就像一岁左右的婴儿，她已经不记起那段惊天动地的爱情，只知道这个男人是陪她最多的人，或许在残存的记忆里，陪她最多的男人是爸爸，于是，她病后第一次开口喊曾庆国，竟是：“爸爸！”
曾庆国哭笑不得，他拉着妻子的手：“我是你老公，喊老公。”刘蔷直直地看着他，喊的仍是“爸爸”。
几天后，曾庆国放弃了恢复丈夫的身份，爸爸就爸爸吧，从此，曾庆国就唤刘蔷为“幺女”。
从此，他就像父亲一样，给刘蔷洗头，洗脸，用婴儿的语言喂她吃饭……
六
为节省开支，曾庆国带着只有“1岁”的小妻子出院回家。
回到家里，曾庆国曾期望熟悉的环境能唤起妻子的记忆，可每一天，刘蔷的眼神都是茫然的，几个月后，曾庆国终于知道，今生今世，他这个爸爸的角色是当定了。
为了生活，曾庆国借了一位朋友一辆闲置的两厢旧轿车出去开黑的拉活，他将妻子交给母亲照顾，每隔四十分钟就会打电话回家，提醒母亲叫醒“幺女”。自己则天不亮就出去拉活。
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曾庆国的父亲开始大街小巷捡破烂，看到六十多岁的老父亲每天在风雨里拾破烂，曾庆国心里很难受，但又无可奈何。
一个月后，曾母被累出了心脏病，六十多岁的曾父也持续高血压，刘蔷的母亲提议将女儿接回家，可刚过一星期，刘蔷的妈妈也累病了，曾庆国知道双方父母年岁已高，经不起折腾，如何既能挣钱又能照顾刘蔷呢？
一天傍晚，外出拉活的曾庆国，看到一个妈妈将孩子绑在后背上，突然灵机一动，回到家后，他对岳母说出了自己构想：“把幺女绑到副驾驶上，她睡她的，我开我的，她要是抽了，我也能及时把她掐醒。”
刘母听得热泪直流，既心疼女儿又心疼女婿，但除此之外，也无别的办法，她只得点头同意了这种方式。
就这样，曾庆国开始带着“小妻子”一起“跑车”。每天早晨，他把妻子背进副驾驶室里安顿好，就开始了一天的营运。
有一次，曾庆国远远看到有一个乘客打车，他慢慢将车停靠下来后，乘客突然发现副驾驶上睡着一个怪人，吓得“妈呀”一声叫了起来。曾庆国走下车，很诚恳地对他解释：“你别怕，这是我老婆，得了场怪病，把她放家里我不放心，就天天带她出来拉活儿，她不会伤害你，只会睡觉。”曾庆国的话，让乘客愣住了，他没说什么，直接坐到了后排。
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曾庆国又对乘客道歉：“对不起，耽误您一分钟时间，我得把我老婆叫醒，要不她就会睡过去了。”下车后，乘客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钱，塞进曾庆国手里：“什么都别说了，小伙子，你让我又相信爱情了，祝你好运！”
又一天，一对情侣打曾庆国的车去看电影，正赶上刘蔷醒来发生抽搐，疼痛让她发起了脾气，哇哇乱叫将玻璃拍得砰砰乱响。曾庆国立即在路边把车停稳，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让小情侣再打一辆车。
他将妻子搂在怀里安慰着：“幺女乖，不闹了，我们好好挣钱钱，然后送你去医院。”听到这话，刘蔷泪水不停地流淌。每次去医院治疗，刘蔷头部的痛都会有所缓解，她虽然只有一岁的智力，但久而久之，也知道去医院自己就会少痛。看到妻子很“听话”，曾庆国才松了口气。
曾庆国哄好妻子，才发现小情侣坐在车上没有下车。他们好奇地问：“师傅，你叫她什么？”曾庆国耐心地解释着：“我妻子生了一场病，现在只有一岁智力，她一直以为我是她爸爸。”
听完曾庆国的话，乘车的小女孩一下子哭了，她将二十块钱还给曾庆国，之后又将要看电影的两百块钱拿出来塞进他的手里。
乘客走了好久，曾庆国在驾驶室里默默流泪，这些天，他碰到了无数这样的好人，他们或直接掏出一百元钱，告诉他不用找了，或倾囊资助。
这无声的支持，温暖着曾国庆的心，每天，他在摇醒妻子的时候，都会说：“看，今天又挣出了你的医药费。”
也许是诚心感动了上天。春天来了，那天，曾庆国开车送客人到人民公园赏花，正巧赶上刘蔷醒来，他顺口问道：“幺女，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人民公园”。虽然刘蔷的话语含混不清，但曾庆国还是分辩了出来。他一阵狂喜，这里他带妻子路过三次，没想到刘蔷竟记住了。
从这以后，为修复刘蔷摔碎了的记忆，曾庆国每路过一个地方，都会不厌其烦地对她道：“这里是大十字”、“这里是喷水池”、“这里是花溪”……
几个月下来，刘蔷居然能说出了贵阳市的许多地名，说话也比以前说清晰了，
一天晚上，曾庆国患上了重感冒，吃了点药很快就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糊中，他听到闹铃声，想爬起来叫醒妻子，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想喊，却喊不出声，情急之下，曾庆国使出浑身力气，用脚踢睡在身边的妻子。
被曾庆国踢醒的刘蔷似乎感觉到曾庆国病了，她挪了挪身子，靠近丈夫，控制着自己不再睡过去，当下一次闹铃响起，她就“咯咯”地打个响声，向丈夫“报告”她是醒的。曾庆国搂着妻子，泪水消然而下。
几天后又到复查刘蔷病情的时间，曾庆国带着妻子到医院复查，医生检查后发现，刘蔷左脑萎缩更加严重了，智商、条件反射能力也一直在减弱。曾庆国听了医生的建议，决定带妻子到重庆新桥医院手术治疗。
临走时，得知女婿要带女儿去重庆，岳母拿出了所有的养老金，再连同社会上一些好心人的捐款，共凑了四万元钱，急匆匆地赶来送行，把钱塞给曾庆国：“这么重的担子，不能你一个人扛！”从当初的被拒绝进门，到现在站在同一阵线，为他们共同爱的人遮风挡雨，曾庆国心里说不出是悲是喜。
在重庆新桥医院，医生为刘蔷外及时修补了伤后缺损的“巴掌”大一块颅骨，以增强头颅的密封性，保护好大脑。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医生对曾庆国道：“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病人最好的情况，也只是能活下来，她的智力不会变，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萎缩。”
曾庆国淡淡一笑：“只要每天醒来，还能看见她这个人，只要能听她喊我一声爸爸，我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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