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传奇武侠版上曾刊登过慕云舒的寒光照铁衣,请问网上哪里可以看到啊 寒光照铁衣 慕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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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横刀挡道

(一)

冷风如鞭,鞭鞭催马。

冷清清的山道上,一辆马车疯狂地飞驰,拉车的健马气喘如牛,嘴角已有白沫溅出。燕铁衣手中的鞭片刻也不曾停过,他的手已完全麻木,身上薄薄的棉衣,在雪水、汗水的浸泡中,湿了干、干了湿,已成硬邦邦的铁板样的一块。

他只想尽快赶到少林,除了少林的六大神僧,只怕已再无人救得了顾三小姐。他只有冒死上少林,因为他绝不能再让另一个女人因他而死。

三十里外,少林已在望。燕铁衣的鞭更急,健马近乎脱缰。白茫茫的山道突然现出了条人影,燕铁衣一惊,双臂用力,身子急向后靠,飞驰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就停在那人的面前。飞马前蹄猛踢,后蹄却已深深钉入了雪地里,地上的积雪,被铲得飞激而起。

挡在道中的是个少年,鞋袜已深陷入雪中,显然已站了很久。一把弯刀正斜插在他的脚下,刀长三尺,刀光有如一泓秋水,映得周围一片碧绿。少年的身材削瘦单薄,容貌也很清秀,但是眉梢眼际,却有一股逼人的杀气,比寒风更冷、比刀锋更寒。

他凝视着燕铁衣,许久许久才道:“燕铁衣?”燕铁衣点了点头。少年突然反手拔刀,刀光如电,呼啸急斩而来。少年的目标并不是燕铁衣,而是道旁的枯树。刀光闪,马惊嘶,四人合抱的枯树竟齐腰而断。燕铁衣有点意外,但更令他意外的是竟有点点的血花,从只余半截的树干中飞溅而出。枯树怎会飞血?这少年又意欲何为?

燕铁衣还来不及问,又是一阵雪花飞激,少年身后的雪地突然炸开,扑出三条灰蒙蒙的人影。一柄丈八长钢枪、一把百炼青铜剑,还有一把亮晃晃的牛角尖刀,几乎在同一瞬间,分刺少年的背心、左肩和后颈。

少年的双瞳仍只有燕铁衣,竟不回头,碧绿的弯刀,却幻化出奇异的弧线,一如天外的飞虹。飞虹稍现即逝。就在这一瞬间,惊马停止了嘶鸣、雪花停止了飘忽,三条脱兔似的人影也停了下来,一切骤然静止了下来。

燕铁衣细一打量,才发现三个人的咽喉,竟都被割断了,汩汩的鲜血也开始渗了出来。燕铁衣握刀的手上已有冷汗渗出。这三个灰衣人用的招式不同,他们和少年所处的距离也不同,位置也各异。可是这少年连头也不回,随手一刀,就几乎同时割断了他们的咽喉。这一刀的速度之快,力道之巧,拿捏之准,就连燕铁衣也不得不惊叹。他刚想开口,就被少年冷冷的声音截断:“他们都是‘利刀’的杀手,我杀他们并不是想助你,你不必谢我。”

“你的本意虽不是助我,但‘利刀’的目标是我,所以我还是应该谢你。”燕铁衣道。“你错了!”少年的声音更冷,“我杀他们,只因为我想杀你,亲手杀你。因为——我就是刀背!”燕铁衣呆住,若不是亲睹刚才的一幕,他死也不会相信,那个最神秘、最可怕的组织中,最有力最刚猛的首脑‘刀背’,竟然会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见燕铁衣久无反应,少年刀一般的目光中已多了一丝不屑,他冷笑道:“你在害怕?”燕铁衣道:“我不是怕,只是觉得可惜。”他叹了口气,像在自语似的长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有的时候一步踏错,往往就很难再回头。”他的目光移上了少年的脸,在这一瞬间,少年突然不敢和他对视,他不想低头,只得将视线移向上方。雪后的天空一片蔚蓝,远方正有一朵白云冉冉飘动,他仰望着浮云,眼中飘过一丝茫然,缓缓道:“我五岁练刀,苦练一十二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在江湖上扬名。”

燕铁衣静静地听着,他也曾经年轻过,他也做过同样的梦,他理解,他知道。他不知道的是:究竟是人在磨刀,还是刀在磨人?

少年道:“可是,当我出道以后,我才发现武林中的刀法名家根本就看不起我,他们认为我的刀法只不过是旁门左道,根本就不屑出手……所以,我只能成为一名杀手。”少年的眼光突然黯淡了下来。

燕铁衣沉吟了片刻,道:“那些所谓的名家和大侠,并不是不屑出手,而是根本就不敢出手,因为和初出江湖的年轻人交手,胜之不武,败之则一世英名尽付诸东流,你本不应耿耿于怀。”少年的手上突然多了条丝巾,他淡淡道:“我并不喜欢杀人,然而我所练的刀法却是必杀的刀法。”他温柔地擦拭着弯刀上凝结的血珠,缓缓道:“这把刀,也是必杀的刀,刀名就叫‘天涯’。近两年来,武林公认的十大名刀已被它斩断了三把。”燕铁衣凝视着刀锋,双瞳也被刀光映得碧绿,他轻叹道:“人道‘莫见天涯刀,一见断人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少年也凝视着刀锋,道:“却不知道比起你的雁翎刀却又如何?”他又一次提出了挑战。

“利刀”是江湖上最可怕,最严密、最神秘的组织,这少年刚才的两刀无异是决裂的两刀,也许不出今日,他就会受到永无休止的追杀,今日若不交手,日后只怕就再无机会,燕铁衣怎能拒绝?可是他若不拒绝,若是战败身死,顾三小姐呢?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向车厢望了一眼。

少年突然抬起手,朝自己的左肩上砍了一刀!刀锋入肉,鲜血顿如泉涌!他的身子晃了一晃,脸色却没有变,只听他又道:“天涯三绝式,一式断寒玉,二式断人肠,三式断流水,我却只练至了断肠式。”他顿了顿,肩上的剧痛使他不得不停顿,很快又道:“我会遍名家,除了想扬名立万外,更想借一把当世的利器,逼出最后的那一式。可放眼天下,值得我出手的已几乎没有了。”他的目光盯住燕铁衣握刀的手,“惟有你,惟有你是例外。”话音一落,他拔刀,鲜血飞溅,他身上的衣裳也有大半被鲜血染红。

燕铁衣失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少年道:“我虽为杀手,但杀人一向都光明磊落。你剧毒初愈,却接连三日千里奔波,连健马也累死了三匹,此刻体力精力俱已透支,与我交手,必败无疑。”听到这里,燕铁衣胸中似有热血上涌,忍不住道:“所以你不惜自刺一刀,为的便是要在今日和我公公平平、光明正大地一战?”

少年没有回答,也无须回答,他用力地握住了他的“天涯”,苍白的脸上飞起了两朵激动的红晕。燕铁衣忍不住再次回头。少年瞪着他,道:“我看过你的资料,近三年来,你身经四十二战,从来就不曾退缩过半步。”燕铁衣道:“今日……”少年厉声打断道:“今日你迟迟不肯应战,不是因为胆怯,只因为你有顾虑、有牵挂。”燕铁衣无言以对,他实在想不到这少年对他的了解竟是如此透彻,如此明了,就好像是多年的知交。

少年又道:“今日之战,势在必行。你若是战死,我必会替你送这马车上少林,顾家的三小姐若有不测,少林上下我都绝不放过。”燕铁衣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什么也说不出来,真正发乎内心的感激是无法叙说的。他扬起了手中的刀,道:“好,今日一战,燕某人定当尽力。”

少年如冰的双瞳也开始消融,他的心中充满同样的感激,但他并不想让燕铁衣发现,很快就大踏步地走入了道旁的一条小径。

(二)

小径漫长而曲折,也不知将通往何处。

燕铁衣怀抱着顾三小姐不紧不慢地跟着那少年。他的步伐很沉重,他的双手很冰冷,顾三小姐却只希望能够不停地缓缓地走下去。因为她深知,这小径的尽头,就是死亡。

——不是燕铁衣死,就是那少年亡!可她却只能看着,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

早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她就已醒转了过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早已使她血脉贲张,热泪盈眶。但此刻,夺眶欲出的眼泪只能硬生生咽下去。她怎么能够让燕铁衣见到她的眼泪呢?

小径的尽头,是一片树林。树叶大多落尽,只余下几点残黄,犹自在满是积雪的枯枝上飘摇,显得说不出的凄凉、冷清。少年慢慢地转过身子,他的双瞳里,似已有了熊熊的火焰在燃烧。他轻抚着刀锋,道:“我习惯右手用刀,左肩的伤势,一点也不会影响我的刀法和身法,等下交手,你千万不要有顾虑。”燕铁衣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不远的一株树下,轻轻将顾三小姐放下,又伸手理了理她低垂的一丝乱发,这才转过了身子。

泪,一滴泪,也正在他转身的刹那间自顾三小姐的眼眶中滑落。

刀已在手,却还未出鞘。

燕铁衣反手握刀,连刀带鞘,平举当胸。刀光只有一线,自刀鞘的接口处,黑亮如同眸子,燕铁衣的眸子也渐渐黑亮起来。

碧光乍现。天色仿佛突然间黯淡了下来。

少年手中的天涯刀已挥出,天地似也为之色变。刀锋未至,森寒的刀气却已刺穿了燕铁衣身上铁般干硬的棉衣。燕铁衣双足一点,掠上了身后的枯枝,他的雁翎刀,依然在鞘中。少年长啸,冲身飞起,弯刀已化新月上梢头。燕铁衣足尖稍一用力,足下的枯枝猛一沉,立刻又弹了起来,他双臂一振,巧借这一弹之力,飞鸟般从刀锋边掠了过去。

两人的身影堪堪在半空中交错,少年立刻凌空翻身,碧绿的刀光突然自胯下闪出。天涯三绝式,一式断寒玉,二式断人肠!断肠式终于出手!

若说他的第一刀如树梢之月,那么这一刀就是中天之月,刀光正如月光,已将天地笼罩。

一抹漆黑突然闪现,犹如破夜的一抹曙光。燕铁衣突然耸胸、收腹、转腕,他的雁翎刀已出鞘,斜斜地自腋下削出。

“叮”的一声,火星四溅,两刀相交。漫天的刀光立时消失,正如明月突然沉沦,燕铁衣和那少年已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刀气激起的积雪如飞絮般,犹自扬扬飞洒,他们却如同朽木般木立。半晌,一件东西自天而降,直插入两人中间的雪地上,只露出小小的一截,正是燕铁衣的雁翎刀!

(少年长啸,冲身飞起,弯刀已化新月上梢头。)

飘絮已停,人却仍未动。少年注视着插入雪地中的刀,原本锋利如刀、冷酷如冰的眼神也变了,变得说不出的空茫。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很快又咬住了嘴唇,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然而高傲的头颅却第一次低垂了下去。

“刷”的一声,天涯刀已入鞘。少年的头又抬了起来,他的双瞳又充满了那种如刀锋般锋利、如寒冰般冷酷的锋芒。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天涯绝不会差于雁翎,只因我还未练成那一式。”

“我知道。”燕铁衣不得不承认。“明年此时,我若不死,必定还会来找你。”少年的言语,依然是那般倔强,仍是不肯吐出一个“输”字,也不待燕铁衣承诺,转身便走。

“等一等。”燕铁衣胸中百味陈杂,忍不住开口招呼。少年的脚步止住,头却并没有回。燕铁衣凝视着他如标枪般挺立的背影:“我还想知道你叫什么。”“你知道我的刀叫‘天涯’就足够。”少年迟疑了半晌,又道,“杀手无名,我姓楼,愿意的话就叫我小楼。”少年渐行渐远,只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足迹。

燕铁衣望着那两行足迹,似乎怅然若失,隔了很久,才缓缓地走到雪地中央,缓缓提起那把雁翎刀。

(三)

掌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燕铁衣一回头,就看见顾三小姐拥着狐裘,倚着树干娇笑着拍手。他急忙上前,关切道:“你的伤不碍事么?”顾三小姐道:“我的伤算得了什么,你们这一战惊心动魄,荡气回肠,能亲眼目睹,就是死也无憾了。”燕铁衣没有出声,只是淡淡一笑。

顾三小姐又道:“你的刀始终不肯出鞘,是不是早就有了必胜的把握?”燕铁衣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他自残肢体,失血过多,败的只怕是我。”顾三小姐瞅着他,道:“先前你出手的那一招似乎用得不对。”燕铁衣略感诧异,还未来得及追问,顾三小姐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雁翎刀法我也曾练过几天。”燕铁衣道:“是吗?”

顾三小姐苍白的脸上突然浮上一抹娇羞动人的红晕,不是爱屋及乌,她又怎会去练那种不大入流的刀法?她很快又道:“那一招似乎是叫‘断雁啸西风’,对不对?”不待燕铁衣回答,她又抢着道,“既有断雁又有西风,刀意本当悲怆、沉猛,是不是?两刀相交前,你的刀尖就已扫中了他的手腕,我没有看错吧?”这小妮子就像百灵鸟一般,一开口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燕铁衣哪招架得住,实在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句好。

顾三小姐不必燕铁衣回答,接着道:“你那一招,快是够快,可是却轻飘飘的,简直就连一丝力气也没有。”燕铁衣微笑道:“想不到你的眼光倒锐利得很。”顾三小姐得意道:“那还用说。”她突然又拍起手来,“我明白啦,你一定是不忍下手,因为毁了他的手腕,就等于要了他的命。”燕铁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觉得有股暖流慢慢自心头涌起。

顾三小姐道:“刚才我实在很担心,你的刀脱手之后,他只须挥一挥手,就可以置你于死地。”燕铁衣转过身子,再一次凝视着那两行孤独的足迹,道:“他绝不会那样做,我知道。”顾三小姐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真的好相似,刚才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住,说不定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燕铁衣淡淡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早在交手之前,他们就已是莫逆于心,又何必再将他留住呢?这是男人之间的感情,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这种感情对于女人,尤其是对这样的小姑娘而言,是永远也说不明白的。

风渐大了,雪花又飘个不停。

燕铁衣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顾三小姐的眼圈突然一红,摇了摇头,道:“我不想走,我不想上少林,我讨厌那班臭秃子。”少林上下无不对燕铁衣恨之入骨,她不想让燕铁衣自寻死路。

燕铁衣道:“就算不为你,我同样也要上少林,铁肩死于我屋内,无论如何我都要有所交代。”顾三小姐呆呆望着淡淡的雪花,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雪花若有若无,落在手心就化成了冰凉的水渍。她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如雪花般淡淡的忧伤,她很清楚,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他的决定。她叹了口气,道:“我想看看你的刀。”

刀鞘漆黑,刀光更是漆黑。浅浅的血槽上,却有数点暗红色的斑点,也不知是铁锈,抑或是血斑?顾三小姐道:“听说这把刀是用天牢里的镔铁铸成,已被牢里冤死的鬼魂诅咒过,从来就没有人能避得开,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燕铁衣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把刀太沉重,沉重得连我都想弃掉。”他的话实在难懂,但顾三小姐懂,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很多人都说你出狱之后,人就完全变了,你的刀无情,人更无情。其实他们只说对了一半,你只不过是对自己无情而已。你知不知道,假若,假若……”“当”的一声,她手中的刀已坠地,人也慢慢软倒下去。燕铁衣急忙扶住,责道:“你难道不能少说两句吗?”顾三小姐依偎在他怀里,苍白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红晕,小声道:“我只想再说一句。假若……假若刚才你有什么意外,我……我也不想活了。”说完了这句话,她的人就完全晕了过去。

第七章 身陷绝境

(一)

燕铁衣将顾三小姐抱上马车,快马加鞭,朝少林寺赶去——早到一刻,希望就多一分!不觉间,巍巍少室山已然在望。燕铁衣将马车寄放在山下的一户人家,负起顾三小姐徒步登山。

山麓下的山门虽已斑驳陈旧,可是柱如虎腰,飞檐冲云,少林的气魄之宏伟,由此可见一斑。

眼见有人登山,山门内已有两个青衣白袜的知客僧迎了出来,当先的一个合十道:“天色已晚,山门将闭,施主若想上山礼佛,须待明早。”燕铁衣也还了一礼,道:“在下燕铁衣,求见六大神僧……”他的话尚未说完,山门内又闪出一名灰衣僧,声如洪钟道:“你就是燕铁衣?”

他出声之际,距燕铁衣至少还有十数丈,但六个字说完,身子就已越过了先头的两个知客僧,双拳如流星般当头而击。

燕铁衣不愿多纠缠,他的时间实在不容耽搁。当下身形一展,如大鸟一般,“呼”的一声,掠过了三名僧人的头顶。这三僧的反应倒也不慢,刷的已齐转过身,六掌齐发,掌力排山倒海,直向燕铁衣涌来。燕铁衣猛地身子一翻,足尖斜踢,已借着三僧的掌力,蹿入了十丈开外的山门里,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淡云轻雾,漫山遍野,重重的佛殿僧舍仿佛就建于水云之间。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无论是谁,到了这里——天下武学的圣殿,都不禁会油然生出一种敬意,就连燕铁衣也概莫能外。

就在这时,风中突然有钟声响起。钟声甚急,此起彼伏,不但全无悠然之意,更隐隐透着杀机。树梢上的寒鸦也似被惊起,高低乱窜了起来。钟声已歇,余音犹在,燕铁衣已到了大雄宝殿。

殿内烛火通明,两旁肃立着的数十名僧人眼中似有烛火在闪烁,那是怒火!燕铁衣却似浑不在意,只顾将殿中的几只蒲团拼起,轻轻扶着顾三小姐躺好。才站了起来,就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响,已有四位老僧,从后殿鱼贯而入,当先一人,垂眉敛目,相貌奇古,正是六大神僧之首,当今的方丈天心。

燕铁衣的人虽冷傲,却并不狂妄,见到名动八表的少林住持,立刻长揖道:“在下燕铁衣,今日得见大师法驾,幸甚。”天心双掌合十,还了一礼,道:“燕施主能来,倒也不让老衲太过失望。”燕铁衣道:“在下此来,一是为了贵派铁肩禅师一事,二是护送顾家三小姐上山求医。”

天心双眉一展,目光已落在蒲团上昏睡不醒的顾三小姐身上,他快步上前,把脉片刻,又令知客僧将她送入客堂。这才转向燕铁衣道:“铁心误伤顾家三小姐,老衲深以为疚,她的伤势,敝寺定当全力救治。”爱徒之丧,本是刻骨切肤,天心不问此事,就先应许替顾三小姐疗伤,心胸之宽广,心肠之慈悲,果然不愧为少林住持。燕铁衣大为折服,道:“多谢大师。”

可未必人人都有天心的胸怀,天心背后一个黑须黑眉,满脸威严的老僧厉声道:“铁肩师侄之死,你难道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燕铁衣一愣,他如何解释得了?若是将当日铁肩出手暗算的情形和盘托出,简直就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只会火上添油,况且铁肩已死,他也不想去辱及他生前的英名。迟疑了一会,才道:“此事一时之间,在下也无法说清,不过铁肩禅师和在下交手之前,已身中剧毒一更断魂散,此节想必刑部萧百草已修书禀告了贵寺。”黑眉老僧沉声道:“敝寺四师弟却断定,铁肩是负伤在先,中毒在后,你还要狡辩!”

燕铁衣又是一愣,黑眉老僧所言及之“四师弟”,亦即天豹神僧,此人乃是毒药暗器方面的大行家,在江湖上极负盛名。这样的大行家,难道也会看错?天心道:“此事非同小可,老衲还特要座下弟子进京当面垂询萧先生,只可惜……”燕铁衣失声道:“可惜什么?难道萧百草出了意外?”黑眉老僧道:“此时此刻,你还故作糊涂,萧百草之死,只怕只有你最清楚!”言下之意,燕铁衣不但是杀害铁肩的元凶,而且为了掩盖真相,连同僚也不惜灭口。燕铁衣苦笑,紧闭了嘴。

(二)

沉寂,大殿一片沉寂。只有寒风阵阵穿殿而过。

少林群僧的脸色已比寒风更冷。整个殿中已充满了杀气,就连庄严宝相的佛祖如来,脸上也似蒙上了一层寒冰。

天心炯炯地瞪着燕铁衣,道:“你还有何话可说?”燕铁衣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他还能够说什么呢?

“好,就待贫僧天虎,领教领教你的神刀。”暴喝声中,黑眉老僧天虎已越众而出,站在了燕铁衣的面前。六大神僧绝非浪得虚名,天虎随随便便地一站,含胸挺背,气凝如岳,并不高大的身形,却如山般压得燕铁衣连气也透不过来。

劲风骤起,殿中烛火一阵摇曳。天虎的右拳已直击而出,用的正是百步神拳中的一招“雷霆千钧”。雷霆之势不可挡,燕铁衣没有挡,更没有避,“呼”的就是一刀直劈。这一劈平平无奇,可非但天虎吃了一惊,就连观战的天心也为之失色。

一刀赌生死!谁料得到燕铁衣竟会选择如此的方式?这一刀不是我死,就是敌亡,如果还有第三种可能,这种可能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天虎身为神僧,一身绝学无数,那里又肯陪燕铁衣一招赌生死?就在电光石火间,他衣袖急翻,接连三个凌空翻身,堪堪避开了这一劈,可慌乱间却连佛前的供桌也撞翻了。两旁的僧众相顾骇然,燕铁衣这一刀平平无奇,可是却将名满天下的天虎神僧击退了。只有大殿内的另三大神僧心中雪亮,“以不变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正是武学中至高境界。

“阿弥陀佛。”天虎才退,四下里却又响起了一片佛号,一十八名僧人已将燕铁衣团团围住。然后绕着燕铁衣开始团团转动。

十八罗汉阵!燕铁衣目光闪动,道:“想不到堂堂少林,也要倚多为胜。”天虎沉声道:“今日并非比武较技,乃是降妖伏魔,又何必讲什么江湖规矩?”燕铁衣道:“好,且看诸位如何伏魔。”他口里说着话,刀已挥出,漆黑的刀光惊虹般闪起。

他一动,少林僧人也跟着动了,燕铁衣的左右背后,已有三拳四掌击到。可燕铁衣的反应更快,刀不回收,脚步突然一溜,身子向后斜斜蹿去。

劲风扑面,两串黑黝黝的物件直袭胸膛。同一时间,他的背后及左右身侧,尚有数十人虎视眈眈,雁翎刀仍要护住后背及左右的要害,他不可能再出刀。刀不能出,就只能退,“蹬、蹬、蹬……”一退七步,他竟又被逼回到了大殿中央。黑黝黝的物件擦着他的胸膛划出了两道长长的弧线,缓缓又飘向殿门,两个僧人正从门外进来,一伸手就捞住了物件,原来竟是他们随身的念珠。

燕铁衣的额头上已有细密的汗珠溢出。少林的罗汉大阵不但可以首尾呼应,前后左右兼顾,更似生生不息的流水,不会枯竭也不会停滞。燕铁衣握刀的手上也已有汗!奇怪的是这时候他心中想的却不是该如何脱身,他想的是一个人。不是魂牵梦萦的青儿,也不是顾三小姐,他想的却是李玄衣,远在京城的李玄衣。

此刻,远在京城的李玄衣马上要遭遇到较燕铁衣更为凶险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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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分给我,我一定把原方给你在这不方便透露我的网硬。我把文章打包捆绑了,全书一共分28个书节.
以防有人说我是骗子,我就把第二十八节书打上:
寒光照铁衣 大结局
燕铁衣终于醒转,他睁开了眼。燕翎刀深插入墙,紧贴着他的脸,透骨似的冰冷。

朱慎仍在呆站,一动也不动,泥塑木雕般。这是燕铁衣的机会,惟一的机会。他扭动了脖颈,缓慢地、艰难地用牙咬住了刀背!他深深吸了口气,猛地将头一摆,紧插入墙的雁翎刀竟奇迹般地被拔了出来。又是一阵剧痛,近乎麻木的剧痛,燕铁衣的脑袋几乎扭断,紧咬的牙关不由得一松,雁翎刀也落了下来,惟一的机会也已落下!

刀并没有坠地!他的双臂虽然断了,但他还有脚能动。就在雁翎刀快落到脚下的瞬间,他的脚突然飞了起来。这一脚不仅融进了他所有的精力,也融入了所有的仇恨——他自己的仇恨、李玄衣的仇恨、雷履泰的仇恨……这一脚不偏不倚正踢在刀柄上,雁翎刀呼啸着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朱慎回头,“嗤”的一声,鲜血飞溅,雁翎刀已插入了他的肩头。刀余势未消,将他直钉入墙上!

这一刀他并不是避不开,凭他的实力绝对避得开,然而他却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漆黑的刀插入肩头,看着自己的血花飞洒。

他本以为只差一步,就能登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可当他踏出了那一步,却发现踏了个空,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他几乎付出了一切,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得到,除了那八个字。

就算避开了这一刀,就算杀了燕铁衣,就算他将燕铁衣碎尸万段,他又能得到什么?又能改变什么?他完了,彻底完了!他已绝望,完全绝望。一个完全绝望了的人,再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明白,所以他放弃。

荒郊,芳草碧连天。春天总算是来了,虽然来得太迟,但毕竟还是来了。就连那片曾被烈火焚烧了三天三夜的土地,也已有了盎然的春意。

燕铁衣在顾三小姐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向这一片土地。走到一片残余的废墟上,他们停了下来,燕铁衣慢慢地蹲下身子,扒开了地上的碎石,一截焦黄斑驳的剑柄露了出来——雷履泰就长眠于此,以大地为坟墓,以重剑为碑石。

燕铁衣凝视着那截剑柄,很久很久,才拿过顾三小姐手中捧着的一根竹杖,慢慢按入到泥土中,正是丐帮的打狗棒。雷履泰生前的心愿,他也替他完成了。

春日明媚,春风却料峭,燕铁衣的神情也料峭。大地终会回春,可是那些人呢?雷履泰的心愿已了,李玄衣的心愿也已了,可是他们却永远地走了。他默默地斟了杯酒,慢慢地洒了下去。顾三小姐默默地看着,她也想起了很多,想起了那些长眠于地下的人。

——他们虽然走了,可是他们也得到了解脱。

——他们虽不能再感受欢乐,却也不必再承受痛苦。真正痛苦的是那些仍活着的人。

她又想起了林雨桥,林雨桥曾说过,燕铁衣选择孤独,选择放弃,只因他不想让他深爱的人受苦。

——可是她自己呢?她不也选择了孤独,选择了放弃么?她选择了孤独,选择了放弃,不也同样是由于爱?她不也同样承受了很多很多?她不也同样付出了很多很多?

想到这里,顾三小姐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她已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林雨桥。

顾三小姐的心愿永远也无法实现,因为林雨桥已决心离开他们。她已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遥远得近乎与世隔绝的地方。

那地方遥远而又僻静。那里的生活艰苦而又宁静。她早已不再引人注目,那里的男人甚至连看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她的脸会使人做噩梦!因为她的脸上已多了几道纵横交错的刀疤。那是她自己用刀划下的,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和过去诀别。

那里的人贫穷而又善良,他们分给了她一间茅屋和一块荒地。她就靠着那块荒地,还有自己的一双手糊口。她的手,那双曾经丰盈而修长的手已布满了老茧和裂纹,一如她的脸。

这样的日子虽然艰苦,然而她并不痛苦,因为该做的她已做了,因为她已彻底诀别了过去,因为她已能够养活自己,靠着自己的手。她也并不孤独,因为她的孩子已在牙牙学语。

偶尔她也会回忆,回忆起过去那种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日子。但她一点也不曾后悔,因为她虽然放弃了很多很多,但她却从不曾放弃自己。

朱慎也没有死。

他犯的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天子却仍网开一面,只是将他投入了天牢。同样是因为那八个字——“仁者为君,天下怀归”,这八个字毁了他的一生,最终却又留下了他一条命。

这是多么悲哀的一种讥讽!这又是多么讥讽的一种悲哀!

(终)

  谢玄清:
    火云寨大当家,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一路“乾坤铁掌”天下无双。《射雕英雄传中》的铁掌帮帮主上官剑南尚是他师弟。上官剑南手创铁掌帮,而谢玄清顾念着岳飞的恩义,毅然地领起火云寨当家的职务,要延继岳飞遗志,横扫金兵出关外。江湖人称“神龙侠丐”。
    沈忘机:
    武林中的一位传奇人物,侠踪常现于关外。与谢玄清并称于世,“关中龙,关外鹰”,端的是威震天下。为人兔脱鹰扬,倜傥潇洒,行事只凭一已好恶,独来独往,宛若神人。武林中人对谢玄清是又敬又畏,而对沈忘机却是谈虎色变,三十年来与沈忘机交过手的人,迄今未死的实在找不出一人来。
    杨瑛:
    天王帮帮主,人称“寒梅女侠”,其人虽不常在江湖走动,可她手创的天王帮却是威震武林。其势力之大、控势之广、人才之济,几可与丐帮、火云寨分庭抗礼。比之少林、武当这等大门派亦是不遑多让。杨瑛虽是女流,却有男子胸怀,她是洞庭义士杨幺之女,岳飞本是她杀父仇敌,可国难当头,她却毅然抛却小仇,与岳飞旧部联手抗击入侵的金兵。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
    何人我:
    丐帮帮主,其人英雄侠义,光明磊落,飒飒一奇男子也。
    道清真人:
    武当派掌教真人。童颜鹤发,却是天真烂漫,憨态可掬。只因胸中无防人之心,被师弟暗算而致重伤,险些酿成荼毒武林家国的大祸。
    陆本缺:
    道清真人的二师弟,老真人须臾道长的得意门生,年青时闯荡江湖,得来个“奔雷剑”的诨号。为人嫉恶如仇,曾在岳飞军前效力,后因师门生变,急急赶回,从此隐迹江湖,不知所踪。谢玄清生平第一挚友。
    郭道儒:
    武当派弃徒,道清真人师弟,须臾道长第三弟子。因为人心术不正,被师傅逐出门墙,流落关外,又逢奇遇,练就了一身正邪功夫。他不计师恩,反而怀恨逐弃之仇,立志要夺回武当掌门之位。为达目的,不惜投身敌邦,做起了卖国之贼。
    张隐亭:
    明教硕果仅存的一位高手奇人。南宋初期,政局动荡,四方揭竿起义者甚多,朝廷对金人屈膝,但对起义民众却是心狠手辣。明教被朝廷视为反贼,大肆镇压,教众死伤殆尽。其时明教王教主的师弟未在总坛,因而躲过一场浩劫。他收下张隐亭作弟子,并命他重组明教。张隐亭武功之高,已达出神入化之境,只是隐迹埋名,秘图光复,不为武林所知。
    潇湘双剑:
    天王帮帮主杨瑛的左膀右臂,江湖上一对鸳鸯侠侣。飘雪神剑凌典风,冰雪神剑高弦月,一者丰神如玉,一者淡雅如菊,不知羡煞多少江湖儿女。
    风雷双煞:
    沈忘机的一对弃徒。风煞云倚风,自称“拂云仙子”,雷煞雷天行,自称“玉面郎君”,两人心黑手狠,生平只惧怕沈忘机一人。他们自比金童玉女,却得
    来“双煞”恶名。可若有人敢在他们面前提到“双煞”二字,便立招杀身大祸。
    故事主线:
    岳飞死后,留下一件宝甲。这件宝甲原是当年明教教主方腊上阵杀敌时所穿,到南宋时期,明教覆灭,宝甲落入朝廷之手。高宗见岳飞功大,便将此甲赐给岳飞,刺上“精忠岳飞”四字,岳飞被害后宝甲又被收回皇宫。据说这件宝甲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得之者非但可以称雄天下,还可得到富可敌国的宝藏。于是,武林中人风闻景从,皆欲得之而后快。江湖掀起无数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围绕着宝甲阵阵闪烁。故名《寒光照铁衣》。
  正文:
  “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古木连空,乱山无数,行尽暮沙衰草。星斗横幽馆,夜无眠,灯花空老。雾浓香鸭,冰凝泪烛,霜天难晓。
    长记小妆才老,一杯未尽,离怀多少。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料有牵情处,忍思量,耳边曾道:“甚时跃马归来,认得迎门轻笑。”
    这首《青门饮》词出自北宋时邦彦之手。时邦彦为宋神宗元丰二年进士,历任兵部员外郎,集贤校理,河东转运史,吏部尚书等职,其词风清丽,笔触细腻,虽后世遗词不多,但在当时深得士人喜爱。即便青楼歌馆,酒肆茶楼,亦是多有人吟唱。此际歌声正是传自西子湖面的一艘画舫之上。
    歌声渺渺,琴音流动,弥漫在西子湖上,宛似纶音仙乐,飘逸绝尘,施施然有醉人之意。画舫之畔,三五游客,或荡舟徘徊,或侧耳凝神,或驻足倾听,脸上均有艳羡之色。远处荷花丛内,更不知多少轻舟隐没,偶尔发出一两声唏嘘赞叹,那也自是表达“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之意了。
    这画舫名叫“碧玉舫”,原是江南最为驰名的一艘花船。舫上女子艺名“水如烟”,虽困顿风尘,但才艺品貌堪称盖世无双。士林学子,商贾富豪,乃至朝廷大员,趋之若鹜者不胜枚举。
    水如烟虽是烟花女子,但既负才学,便颇存傲骨,江湖之上,能踏进碧玉舫的人已是屈指可算。即便有幸上船,稍稍不适心意,被逐下船的,亦是寻常之事。碧玉舫外千金求歌笑而不可得者,多如夏雨秋霜。
    此时琴音渐抚渐低,又过片刻,终于寂静无声。
    远处荷丛内围观人众翘首而望,脸上颇有失望之色,似是余意未尽。有几位相识之人相互寒暄之后便议论起方才的琴歌来。看众人大多华服锦衣,神态昂然,所论之调亦全是赞誉之事,或曰曲佳,或曰词好,个中也大有不懂音律之人,便称赞起歌唱之人来,什么慧质兰心一点,盈盈笑语半纤,极尽夸耀之能事。其实众人均知,那歌唱之人,必是驰誉江南的烟冰美人水如烟无疑。这其中许多人都是拜访过碧玉舫的,但俱是吃了闭门羹。他们大都出身富贵,常在青楼寻欢作乐,所遇女子哪个不是曲尽逢迎,毕献妩媚?而在碧玉舫前,却连船也上不去。但愈是如此,愈觉水如烟不负其名,见上一见的念头却是更盛了。他们心中俱想,既然已经到了碧玉舫外,不妨将水如烟大大的夸奖一番,若赶上水姑娘高兴,或许便能登一回船。一时间啧啧称赞之声不绝于耳。众人说的口沫横飞,神态也是谄媚之极,倒似是水姑娘的知音一般。有几人见地不同,竟争得面红耳赤。有分教:“作文章不妨落后,捧美人务必争先。”
    正众人纷纷嚷嚷,各抒己见之时,忽听得一声轻叹,一人怅然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语气中颇有萧索,惋叹之意,声音虽不响,但诸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均不由心中一动,齐向声音响起处望去。但见数丈外一叶白篷舟半隐于青荷丛内,船头端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书生,外抱英风,内含儒雅,剑眉星目,形容轩举,长的颇是俊朗。他正襟而坐,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气度。在他对面坐着一位青衣老者,手里拈着一枚棋子,正自沉吟,似乎对下一步棋子去处颇为踌躇。两人凝神对弈,对周遭形势恍若不见,却不知方才是谁吟的诗句。
    其时已值南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自绍兴协议签订后,宋金东以淮河为界,西以大散关为界,对峙已久,宋年年纳贡,称臣于金,两国相安无事已有十多年光景了。当年金兵寇境,义士豪杰眼见家国一旦沦落夷荻之手,无不切齿痛心,纷纷聚旗抗之,数十年攻伐征战,不止不休。金国虽鼎盛一时,却也不堪经年战火之厄,尤其朱仙镇一役后,更是元气大伤。而今息战多年,经济已渐渐恢复如初。金主觊觎南朝繁华由来已久,从未中断过饮马长江之念,此时见宋廷日益腐败,便暗中厉兵秣马,只待时机成熟,便旌挥南指。一时间两国边境之地情势极度紧张,屡有民勇义士与金兵攻杀之事发生,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兆。
    边疆虽时有战事,但宋都府临安却是户户垂杨,处处笙歌,风物繁华,一似太平盛世。当年高宗为避战火,一路南逃,在临安定都。那时放眼神州,满目萧条,但临安乃天子脚下,贤雅毕集,几十年沧桑变化,此时一朝富贵,尽属临安,风华之盛,犹胜前朝;西湖歌舞,夜以继日,长年不绝。触目皆是锦绣繁荣景象,早已见不到半分战火遗痕。
    临安府地,居住的大多是富户。当初宋室南渡,有钱人家见皇帝逃跑,便都一窝蜂的跟着跑来。他们身携巨资,那时南宋大半的财富都聚集在这些人手中,他们一得安定,便征歌逐色,过起纸醉金迷的生活来。一时间靡靡之风,弥漫西湖。宋高宗更是苟安于半壁河山,只图享乐,哪有心思收复失地,一雪父兄之耻!有识之士眼见君民皆若此,虽痛心而无奈,每赋新诗,多有家国之悲叹,有位大学士作诗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讥刺南朝政客,正是方才那人所吟之句。
    当此时此景,吟此诗此句,实在是大煞风景之至。有几人更向二人怒目而视,暗骂哪里来的不懂风月之辈,在水姑娘的花船前丢人现眼。
  那白衣公子待那青衣老者下完一子,顺手拈起一枚白子,叹了口气,说道:“时公邦彦当年出使北国,羁旅之中,暗寄情怀,遂成此词。上阙写景苍莽,气格雄浑,边塞风骨,直呈目前。下阙写儿女私情,虽落了些下乘,但一句‘跃马归来’,仍是不失豪气。烟花之地,竟也歌时公之词,词曲虽妙,意境全无。”说着摇了摇头,向那画舫望了一眼,又复凝神去看棋势。
  此刻,画舫之内珠帘半卷,一位衣服华贵的妙龄女郎正自手抚短琴,含笑盈盈,秋波流转之处,却是望向对面的一位黄衫少年。那女郎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加之衣服华美,玉饰金簪灿然生光,映得满室生辉。艳丽颜色,绝代风华,当真不可以物喻之,正是驰名江南的烟冰美人水如烟。她一双美目澄澈如秋水,一颦一笑间,已流转出千种风韵柔情,万般娇娆妩媚。但见她朱唇轻启,笑语已闻:“贱妾这首琴歌,可还入得尊客之耳么?”
  对面那黄衫少年年纪甚轻,脸上稚气犹存,但面如无瑕美玉,形容俊美,体材清秀,手中轻摇折扇,神采翩然,清逸潇洒。他二目一直不离水如烟,听她相问,微微含笑,悠然道:“清兮绝兮,巧兮倩兮。”
  他前半句“清兮绝兮”赞扬水如烟琴韵高妙,颇得意蕴,但后半句“巧兮倩兮”却是赞扬她容颜体态,那少年脸上似笑非笑,微有轻薄调笑之意。水如烟却并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公子既然能过了三道文学试题,登上这画舫,便是有缘之人。这阙青门饮豪情中有柔情,奔放中见婉约,贱妾最喜弹唱。公子喜欢甚么词曲,不妨也来弹奏一番。”黄衫少年道:“久闻如烟姑娘琴歌之技,天下无双,今日在下躬逢其盛,有幸聆之,当真胸怀涤荡,尘俗顿消。有如斯雅奏,小子又岂敢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水如烟道:“公子不必过谦,既能对上碧玉舫的对联,想必也是有才华之人。但公子尚须再过诗、乐、丹青三关,否则贱妾可要依着规矩请公子下船了。”黄衫少年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一架古琴前,略一沉吟,道:“在下也赋一曲‘青门饮’,赠与姑娘。”调柱弄弦,且弹且歌,唱道:“白杨吐绿,翠柳垂蕊,闲窗日影,雏燕双飞。芳草丛中,桃花枝下,偶识啼莺言语。闻声而步止,直相疑,神仙乐曲。湖曰西子,舫名碧玉,人比师师。”
  琴音悦耳,歌喉清丽,水如烟见他琴上造诣虽不如自己,但才思敏捷,转眼成诗,也不禁心下佩服,心想:“虽只寥寥数语,但春日踏歌情景已尽入词中。他将我的曲子比作神仙乐曲,又把我比作名妓李师师,这可是捧得很了。” 李师师是北宋名妓,色艺双绝,深得道君皇帝恩宠,是风尘中的花魁。水如烟听他如此比喻,心中甚是高兴,脸现欢容,笑道:“公子过誉,贱妾可不敢当。”
  黄衫少年含笑逊谢,忽然琴音渐转低沉,弹到凄切处,直如揪人心肺一般。碧玉舫外看客都不禁心为之酸,只听他续唱道:”古来知音能几,镜中珠花,空劳妩媚。弹指芳华,刹那红颜,转眼尽入春水。脉脉乱如丝,有谁会,伊人心意?人生何寄愁苦,凭琴付与春知。“
  词中大有伤感之意,他唱到后来,已转悲声,直欲催人泪下。水如烟一呆,听着词意悲苦,却是一番至理,不自禁想起自己身世,风尘沦落,虽然红极一时,但那都是因为年轻美貌之故。待得数年之后,红颜凋逝,人老珠黄,还会有谁人怜惜自己?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叹息罢了。她生性豁达,这悲伤之意仅仅在心中一闪而过,但碧玉舫上的其他女子却是人人为琴曲触动心事,自哀自伤,有几人甚至暗暗落下泪来。
  忽然”铮“的一声轻响,琴声收尾,黄衫少年长叹一声,推琴而起,脸上颇有落寞悲戚之色。他本正当喜乐无忧之年,可一曲既终,竟似忽生满腹心事。
  水如烟道:“公子文章,令人叹服!贱妾冒昧,请问公子大名?”黄衫少年定了定神,收起戚然神色,换上一副欢容,折扇一展,那扇纸上画有几树梅花,他轻摇几下,颇显典雅书香之气,说道:“在下张寒玉,临安人氏。”水如烟微微欠身,道:“原来是张家公子,失敬失敬。寒玉之名,不落俗套,颖然而新,想必令尊令堂也是腹有珠玑之人罢!名字起的不俗,颇见风骨。”她一边说话,忽然玉腕轻抒,纤指微分,掌心赫然多了一枚紫玉腰配,那玉通体晶莹,成色温润,一见便是名贵之物。她把紫玉放在桌上,含笑注视着那黄衫公子张寒玉。
  张寒玉神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恢复如常,淡淡说道:“原来如烟姑娘竟是喜欢和人谈论名字!在下名字纵然不错,也比不了水姑娘之名。蒙胧如水,缥缈似烟,似水如烟,画里神仙。”他此刻虽仍与水如烟调笑,但语气已经不如方才自然。二目始终不离那枚紫玉玉佩,眼神中微有惴惴之意。
  水如烟微微一笑,看了看张寒玉,说道:“古人尝言:‘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月明珠,蓝田玉皆是希世之珍。这枚玉佩年代久远,更是蓝田玉中的极品。下人们偶然从舫上拾得,不只为何竟掉在碧玉舫上?张公子可知道其中缘故么?”
  张寒玉脸色一红,这枚玉佩原是他的物事,如何不识得?他正和家人赌气,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其父亲派人四处找寻,他被追的急了,情急生智,便钻到画舫上来。心想:“你们纵然把临安城翻乱了,也找不到我。谁能想到我会来喝花酒!”想到父亲自负聪明绝世,却也决找不到自己,不由暗自得意。他也是少年心性,心想要登就登最好的花船,花了十两银子请了个路人引领,便上了这碧玉舫。
  那待客的丫鬟名叫虹儿,这碧玉舫上的规矩原是要对的上水姑娘出的对子才有资格上船。虹儿见他容貌俊美,不由起了爱慕之意,心想:“我家姑娘的对子难倒过多少江南才子?这少年穿着打扮宛然便是个纨绔子弟,他如何能对的出?”便随口说了三个简单的题目,却是《诗经》里关于男女之情的句子,一则试试他才学,二则稍露爱慕之情。张寒玉自幼苦读诗书,聪颖机变,腹中实是大有才学,那丫鬟虹儿所出题目又甚简单,自是信手拈来,略无滞碍,直把那虹儿乐的喜笑颜开。她把张寒玉让进偏舱待茶,忙前忙后,极尽殷勤。张寒玉见她不时卖弄风情,说话风言风语的,不由暗暗皱眉。他生在名门大户,幼学诗礼,见那小鬟如此,倒先有些窘迫了。
  虹儿见他窘得面红耳赤,不由笑道:“公子上花船来,难道只是为了赏风景么?”张寒玉脸色更红了。虹儿见他如此,知道是个雏儿,心中更是欢喜,当下不时用言语挑逗。张寒玉哪懂风月之事,大窘之下,以袖掩面,径出舱去。慌乱间便将玉佩丢失了。他出舱来,尚未及得下船,蓦然发现几只官家的船只自碧玉舫边驶过,怕是父亲派来找寻自己的,只得又退了回来。
  虹儿拾了玉佩,她久随水如烟,也是识货之人,那蓝田玉号称官玉,可不是普通人能戴的!自来配蓝田玉之人,若非王侯卿相,也是达官显贵。便是寻常富人,若无官府背景,平时也不敢佩带。她知张寒玉来头非小,不敢怠慢,便引张寒玉去见水如烟。
  张寒玉以为烟花女子均是如虹儿一般,暗想:“现下可不能露出马脚,否则被她逐下船去,非被爹爹找到不可!”更何况她挚爱的宝玉丢失,想是落在碧玉舫上了,不可不寻回。当下便假作老成,与水如烟调笑戏谑。水如烟见了那玉,忽然想起一事,心中已经猜到眼前之人是谁了,见张寒玉装的煞有介事,当下也不点破,只是淡淡一笑。张寒玉见玉佩到她手中,又听她相问,只道方才虹儿将挑逗他的事情都向水如烟说了,不由脸上一红,暗道:“烟花女子当真不知廉耻,这种事情,怎么说的出口!”他略一迟疑,道:“这物事是在下的,想是登船时不小心落下的,既然到了姐姐手中,还望见还,在下感激不尽!”说着深深一揖,神色恭谨,已无半分调笑模样。
  水如烟微微一笑,正欲答话,忽听窗外一声长笑,宛如破钹残瓦相摩擦,涩涩的刺耳之极。那笑声尚远,但二人已闻如在耳畔,震的心摇神驰,显然此人内力颇为霸道,二人相视一眼,都不禁变色。只听那人叫道:“我们远从潇湘而来,久闻烟冰美人之名,此番至诚拜遏,你这丫头偏还出什么文诌诌的把戏。兄弟们都是粗人,不懂这些。如此刁难,岂不是寒了远客之心?”他这一说,立时有几人高声附和。只听虹儿的声音道:“近客远客,碧玉舫都一视同仁。客人们来到碧玉舫,便得遵守我们的规矩,既对不得我家姑娘的联子,对不住,各位请回吧!”她此言一出,登时便有几人大喝起来,那刺耳的声音笑道:“小妮子恁也无礼,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怕是见皇上一面也够了,你们所图的也不过是这些罢。快把你们姑娘叫出来,陪爷们风流快活!”言语间颇为无礼。
    水如烟皱了皱眉,心下十分不悦,忖道:“自来拜访碧玉舫之人,大都是腹有才学。即便文法平常,亦是礼数周到。若人人都如此大呼小叫,毫无规矩,这碧玉舫风雅之名,如何还能传到现在?”隔窗望去,只见湖面上一只大船正对着碧玉舫。船头上十几个劲装大汉傲然而立,靠舱门处端坐着一位身穿着紫金袍的精瘦汉子,看年纪三十岁左右,一双鹰目闪闪烁烁,一见便不是个等闲人物。他身旁一个丑脸大汉,相貌极为丑陋,正自叉手而立,手里掐着一叠银票,向着碧玉舫方向冷笑,脸上满是傲慢鄙夷之色。方才大声呼喝之人自然是他了。
    这伙人物乃是湖南洞庭湖上的一伙啸聚的绿林人物,唤作“天水帮”。这“天水帮”起于潇湘方十余年,但势力发展极快,已隐然成为江南绿林中的瓢把子,便是纵横水路百余年的排教也颇有不及。天水帮帮主邵明达人称“八臂神将”,更是武林中的一位响当当的人物,只是年事已高,近几年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武林人提起“八臂神将”四字,无不肃然起敬。此人英雄侠义,虽处身黑道,但光明磊落,不失侠者之风。那身穿紫金袍的汉子便是邵明达之子,名叫邵元峰,人称“神元小剑魔”,武功倒也颇为了得。此次他奉父亲之命,万里迢迢而来,乃是为了会一位重要的人物。他身旁的丑陋大汉是他的心腹兄弟,姓吴,帮里人都叫他吴老大,当得起邵元峰半个家。
    那吴老大无意中得知“烟冰美人”的画舫便在西湖之上,他知道邵元峰武功虽高,却极喜欢贪花惹草,便鼓动着他前来。邵元峰是个无主见之人,久闻水如烟之名,也想着见上一面,虽有要事在身,但一想时间尚早,又被吴老大劝说一番,便耽搁下来。他们作匪盗已久,在潇湘横行惯了,依着吴老大的意思,直接闯上花船,胡天胡地一番,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邵元峰心想水如烟久负盛名,自然与庸脂俗粉不同,若如此未免唐突佳人,于是命人备下一千两的银票,方才来拜船。
    虹儿见众人各个相貌凶恶,心中厌恶,便出了几个极难的对联,那些人俱是出身草莽,成天在刀头上打滚,哪懂什么诗词唱和?吴老大先是说了些好话,见那虹儿依然不让众人上船,不由心下大怒,当即大吼一声,说话间用上内力,直震得诸人耳鼓嗡嗡作响。虹儿不由脸色一变,吴老大心下暗自得意:“臭妮子给脸不要脸,老子这手震天吼内功绝技,怕是你这辈子也没见过”。其实他所谓的“震天吼”只不过他嗓音刺耳,兼之内功也不弱,吼将出来,寻常人自然抵敌不住。虹儿向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惧意。吴老大哈哈大笑,突地一个箭步纵到船头,双足发劲,涌身一跃,身子斜飞而起,空中一个轻巧的转折,径向碧玉舫船头落去。远处有几十条轻舟围观,见他身法轻灵,虽鄙其为人做法,却也不禁叫一声好。虹儿见他径闯花船,心下慌乱,回身大叫:“姐姐,来恶人啦!”
    吴老大倚仗天水帮势力,在潇湘横行无忌,在烟花之地巧取豪夺,乃极寻常之事,非但白吃白睡,临走还会向老鸨儿索要孝敬。偶遇到不通事理的老鸨儿,便拔剑抽刀,吹胡子瞪眼,加之生的凶神恶煞一般,老鸨儿不敢得罪,无不乖乖就范。吴老大深谙恫吓之道,眼见那丫鬟虹儿已生出惧意,知道此刻自己往船上一跃,她必然毕恭毕敬,待己以上宾之礼了。一船美貌女子,还不是任由自己胡来!他脑子中现下尽是罗帏香帐,被暖鸳鸯的旖旎风光,想到得意之处,不由纵声长笑。
    蓦地青光一闪,一物斜飞而至,直撞向吴老大腿上“环跳穴”。吴老大身在半空,本已无可借力,加之他根本未料到一艘花船之上竟会有善于打穴的武功好手,心下一惊,情急之中,只得身子一倾,双足飞踢,将暗器踢开。但身子也失了平衡,后背撞到船板之上。他双肘一撑,身形一沾即起,虽然见机极快,但神情已是颇为狼狈。
    但听舱门门帘一响,黄影一闪,一人自舱中跃出,他伸手将“暗器”接回,却是一柄梅花竹骨纸扇,那人轻摇几下,神态潇洒曼妙之极,正是那青年公子张寒玉。原来张寒玉正自室内凝神看着外面局势,见俱是些陌生面孔,料想不是父亲派来的,心下稍安,微微松了口气。正这时,水如烟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帮我打发了那些强人,我便不揭穿你的身份,并且把玉佩还你!”张寒玉一怔,道:“你知道我身份?”水如烟笑道:“我不认得你,却知道东宫太子。”张寒玉脸上一红,道:“别说啦,我依你便是!”
    吴老大抖见屋中走出个俊美的青年男子,知道定是方才让自己出丑卖乖之人,不由又妒又恨,大声叫道:“好哇,水如烟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原来是在和小白脸打情骂俏。”张寒玉脸上一红,尚未说话,虹儿在旁已自忍耐不住,叫道:“休得胡言乱语!量你是远来之客,不知碧玉舫背景,权且饶了你一遭。赶快下船去罢!”
    吴老大微微一怔,忖道:“这丫鬟口气不小,怕是真有甚么江湖背景。”他们天水帮虽然纵横黑道,但老帮主邵明达极重义气,倒是不敢轻易得罪绿林上的朋友。但他念头转了几转,也始终想不起临安有甚么了不起的绿林人物,料想那丫头危言耸听,当下冷笑道:“什么人物罩着你们场子?老吴我还真是孤陋寡闻。”
    虹儿方欲再说,忽听舱内一人道:“虹儿,说这些作甚么?”语中微有不悦之意。其声柔媚入骨,却自有一股威严,虹儿听得是水如烟的声音,不敢违拗,应了一声,垂手退在一旁。只听水如烟又道:“张公子,就请你帮忙罢!天高日朗,风清水淡,如此大好风光,莫被无聊粗野之人搅了。我不喜欢见外客,便请他们下船罢!”张寒玉笑道:“姐姐放心,小弟自当照办!会文人当以诗礼,而对那些粗鄙之人,便无须如此了。与他们谈诗经论孔孟,岂不是对牛弹琴?所以古人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是既然说不清,又何必要说?”水如烟听他说的煞有介事,不由微微一笑,道:“那当怎么办呢?”张寒玉道:“只需几拳几脚,打落水里喂鱼就是了。这里的名堂呢,便叫做:以暴制暴。”两人一唱一和,竟毫不将吴老大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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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今古传奇·武侠版 > 2007年第14期 > 文章 花满幽明 “那优昙钵花,据说一年只开一次,花期恰在今晚。据府尊大人言道,先前他曾说要与绿珠夫人一起赏花。只是后来夫人说身上疲倦,晚上也不思饮食,劝府尊大人歇于别房,府尊大人方才出房。绿珠夫人遣走房中侍候婢仆,方才歇下,自然一直留在房中不...

今古传奇武侠版二零零三下半年作品一览
答:二零零三下半年作品一览 二十九 2003年6月上半月版 总第二十九期 1.江湖客 《江湖行》1 长篇连载 2.沈璎璎 《揽月妖姬》中篇 3.李歆 《哀闽》中篇 4.斑竹枝 《大侠张旺》中篇 5.脑袋 《微雨燕双飞》短篇 三十 2003年6月下半月版 总第三十期 1.江湖客 《江湖行》2 长篇连载 2.杜若...

寻找一部今古传奇武侠版上的武侠小说
答:天使奥斯卡的《天命神话》?在《今古传奇•武侠版》九月末上刊载时改为《天命传说》。主角方知晓穿越到五胡乱华时期。一千万网络点击!八十万读者推荐!起点当家大神天使奥斯卡空降《武侠版》!堪比《寻秦记》的穿越传奇,震撼《武侠版》众编!《1911新中华》之后,奥神携《天命》而来!胡汉恩仇,数...

如何给《今古传奇武侠版》投稿?
答:《今古传奇?武侠版》投稿指南——投稿必看!看了《武侠版》上的精彩文章,不少侠友也想一试自己的身手。对于投稿,大家一定有些地方还不太了解吧。现在,让青眉告诉你,投稿,你需要了解些什么:一、我想投稿,要怎么投呢?青眉答:目前,编辑部接受两种投稿方式。1、信件投稿:直接去邮局使用平信、挂号或特快方式把稿件寄...

今古传奇武侠版的官方网址
答: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224726652 官方网址:http://www.21wuxia.com 文字投稿:jgwx@vip.sina.com 插图投稿:mq85@163.com O(∩_∩)O~

凤歌的新作什么时候能出呢 为什么不在今古传奇武侠版上连载了呢
答:凤歌:《沧海》留下了若干遗憾,我这人写书有个小毛病,就是如果前面有遗憾,后面就很难开始,这一次修订可以弥补之前的遗憾,所以我才决定写“经”,经不会是沧海的续集,而是沧海昆仑之间的故事,喜欢武侠的朋友可以放心,我言出必践,不会食言,至于《震旦》,有完整的构思,天量的存稿,绝对不坑...

今古传奇 武侠版txt
答:我把我所有搜集到的今古传奇系列打了个包,基本都全了,都是txt,压缩一下就能看了。注意查收,谢谢采纳,看书愉快

以前《今古传奇·武侠版》登过一本慕云舒写的文章,叫寒光照铁衣,有谁...
答:1 2016-07-29 《今古传奇 武侠版》 TXT 2001--2011年?谢谢! 2010-05-30 找一篇短篇武侠小说《红酥手》曾经刊登于《今古传奇·武侠版》 4 2008-01-31 今古传奇武侠版上曾刊登过慕云舒的寒光照铁衣,请问网上哪里可以... 8 更多类似问题 > 寒光照铁衣的相关知识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