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白堂记苏轼原文赏析在线翻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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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已故的魏国忠献韩公在自己家的园池上建造了一间厅堂,取名为“醉白”。取白居易《池上》这首诗意,做了一首《醉白堂》歌。他的意思好像是认为自己比不上白居易而羡慕白居易。天下的士人,听说这事都很疑惑,认为韩公比起伊尹和周公都毫不逊色,怎么还会羡慕白居易,这是为什么呢?

我听后笑着说:韩公岂只是羡慕白居易?他是想成为平平常常默默无闻的人而做不到。上天生下这样的人,就是要让他担荷治理天下的重任,那么寒冷的人想得到衣服,饥饿的人想得到食物,凡是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都想得到。如果全部满足这些需求,那么人们的要求将会没完没了。因此这个人终身处于忧患的环境之中,行走在利害相交的道路上,难道这是他想要得到的吗?韩公已经辅佐了三朝皇帝安定天下,如今他一腔正气将要告老还家,然而所有的人都挽留他,不放他走。在这样的时刻,他的确羡慕白居易能安度晚年,这并不值得惊奇。然而拿白居易的一生与韩公相比,看他们两个人谁更仁厚谁稍浅薄,谁拥有什么谁欠缺什么,那么后代人的评论,就会更明白无欺。韩公以文韬使天下太平,用武略平定叛乱,出谋划策安定社稷,却不居功自傲。他急于召纳贤才,不吝惜爵位利禄,而士子们并不知道是出于他的恩德。他处理武各英明果断,使军队的将士们免受战争的创残。四方的蛮夷之人都想瞻仰他的风采,天下人都把安危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些都是韩公具有,而白公不具有的。在身体仍旧强健的时候请求退休,家居十五年之久,天天与他的朋友赋诗饮酒,极尽山水园池之乐。家中有吃有穿,还蓄养了歌舞女妓。这些是白公拥有,而韩公没有的。进献忠直的议论,在当世见到成效,而文章风采流传后世,不论得志与否,都不改变自己的志节,道德淳美超越古人,这些是韩公与白公共同具有的。韩公既不以自己所具有的感到骄傲,也不以自己未能拥有的感到遗憾,他只是准备在自己与白居易共同具有的方面借以托身。当他饮醉的时候,把得失看得没有区别,把祸福忘得干干静静,不分责贱,不辨贤愚,天下万物无所不同,而游于自然天地之间,他并不是有意将自己比做白居易。古代的君子们,他们把谦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们追求的是廉直的名声。因此他们的仁爱忠信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名声,世上的人将他们的美德代代传流,从不厌倦。凭着孔子的圣明,他仅仅说自己要上追老子彭祖,认为自己与左丘明相当,而自认为比不上颜渊。后来的君子们,还没有真正的德行,却个个都自以为很高明。臧武仲自认为是圣人,白圭自认为能与大禹相比,司马相如自认为不亚于蔺相如,扬雄自认为与孟轲不相上下,崔浩自比于张良。然而世人却始终不这样认为。由此看来,韩忠献公比其他人的确贤明得多了。

过去韩公曾经对他的儿子韩忠彦说,想让我为此堂写一篇记,还没来得及提出这个要求,韩公就逝世了。安葬过韩公之后,忠彦把这话告诉我。我认为这是义不容辞的事,于是哭泣着写了这篇记文。

注释

醉白堂:北宋韩琦在其家乡安阳修建的一所堂。

魏国忠献韩公:即韩琦(1008—1075年),宋相州安阳人,字稚圭,天圣五年(1027年)进士。仁宗时,韩琦任陕西经略招讨使,与范仲淹率兵抗敌。后入为枢密副使,嘉祐中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英宗立,封魏国公。韩琦为相十年,临大事,决大义,虽处危疑之际,知无不为。卒谥忠献。

乐天:即白居易(772—846年),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祖籍太原,到其曾祖父时迁居下邽,生于河南新郑。唐代现实主义诗人。

以为公既已无愧于伊、周矣,而犹有羡于乐天,何哉:以为韩公与伊尹、周公相比都不逊色,为什么还羡慕白乐天呢?伊、周:指商伊尹和西周周公旦。两人都曾摄政,后常并称,指主持国政的大臣。

无闻(wèn):没有名望。

天之生是人也,将使任天下之重,则寒者求衣,饥者求食,凡不获者求得:大意说老天造就这样一个人,倘若让他担起天下大任,那么寒馁之人就会向他求衣求食,大凡没有获得重用的都向他要求得到重任。

苟:倘若。

是以终身处乎忧患之域,而行乎利害之涂,岂其所欲哉:因此终身处在忧患的境地,走着利害得失的路,这难道是他所希望的吗?

相三帝:韩琦自嘉祐中为相,事仁宗、英宗和神宗三帝,历时十年。

浩然将归老于家:坦然告老还家。浩然:广大的样子,文中作坦然解。

莫释:没有从这种境地中解脱。

有不可欺者:有不可隐瞒的。

文致太平,武定乱略,谋安宗庙,而不自以为功:大意说韩琦在文德方面招致太平,在武功上又平定乱事,在谋略方面能安定国家,但又不自以为功高。宗庙:天子、诸侯祭祀祖先的处所。封建帝王把天下据为一家所有,世代相传,故以宗庙作为王室、国家的代称。

急贤才,轻爵(jué)禄,而士不知其恩:加紧为国家招纳贤才,轻视自己的名利,以至于有识之士不知道他所加给他们的恩德。

六军:周制,天子有六军,诸侯国有三军、二军、一军不等。后作为全国军队的统称。

四夷八蛮:边远少数民族。

忠言嘉谟(mó):忠实的言论、美妙的谋划。谟:谋划。

古之君子,其处己也厚,其取名也廉:谓古代有德行的人,他约束自己很严厉,而在求名方面却很廉谨。

实浮于名:其实际德行功绩远远超出他所得的名誉。

孔子:名丘,字仲尼,春秋鲁国陬邑人。他的思想以“仁”为核心,以“礼”为手段,被历代统治者尊奉为至圣先师。

老彭:即彭祖,传说颛顼帝玄孙陆终氏的第三子,姓锾名铿,尧封之于彭城。

丘明:即左丘明,春秋鲁国人。相传曾为鲁太史,为《春秋》作传,成《春秋左氏传》,又称《左传》。

颜渊:名回,字子渊,春秋鲁人,孔子学生。好学,乐贫安道。

后之君子,实则不至,而皆有侈(chǐ)心焉:后来的所谓君子,实际的德行不够,却大都有奢望。

臧武仲自以为圣:臧武仲是臧文仲之孙,自以为圣,自以为极端聪明。

白圭(guī)自以为禹:白圭,战国时人,在诸侯国内曾治小水,却以邻为壑,向孟子夸耀说:“丹之治水也,愈于禹。”

司马长卿自以为相如:司马长卿即司马相如,字长卿,蜀郡成都人,西汉辞赋家。《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相如既学,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相如。”

扬雄自以为孟轲:扬雄,字子云,西汉官吏。西汉蜀郡成都《扬子法言·吾子》:“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嗣之,廓如也。后之塞路者有也,窃自比孟子。”

崔浩自以为子房:崔浩,字伯渊,小名桃简,南北朝时期北魏政治家、军事谋略家。他曾把自己比作张良。《北史·崔浩传》:“性敏达,长于谋计,自比张良,谓己稽古过之。”

然世终莫之许也:可是世人始终没有承认他们的自许。

忠彦:韩琦的长子。

赏析

“故魏国忠献韩公,作堂于私第之池上,名之曰‘醉白’。取乐天《池上》之诗,以为醉白堂之歌,意若有羡于乐天而不及者。”作者起手擒题,落笔生花。一个若字,尤耐人寻味,使文章顿起波澜。韩公钦羡白乐天,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下文作了解答。难怪“天下之士,闻而疑之,以为公既已无愧于伊、周矣,而犹有羡于乐天,何哉?”一个“疑”字乃全文关键。作者便由此“疑”字生发议论,为天下之士辨疑、释疑。“轼闻而笑曰”,一个“笑”字,见出作者早已对天下之士的疑问了然于心,成竹在胸。“公岂独有羡于乐天而已乎?方且愿为寻常无闻之人,而不可得者。”这两句先总的作以简要回答,指出韩公不只是单单钦羡白乐天,而是愿作一个“寻常无闻”之人。接着作者指出:“天之生是人也,将使任天下之重,则寒者求衣,饥者求食,凡不获者求得。苟有以与之,将不胜其求。是以终身处于忧患之域,而行乎利害之途。”这几句所阐述的完全是庄子的思想。庄子认为作为人,“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齐物论》)。终生劳碌而不见成功,精疲力竭而不知归宿,多么可悲。而韩公“既以相三帝安天下”,比起一般人来,是取得了巨大成就,那就该寻找一个归宿,隐居故乡。“而天下共挽而留之,莫释也。”所以“当是时,其有羡于乐天,无足怪者。”白乐天六十一岁退居,直到七十五岁去世,过了十多年悠游自乐的日子。韩公羡慕他,自然“无足怪”,这是不得已而求其次,是想作一个“寻常无闻”之人而不可得的时候,才作如是想的,其实并非韩公的本意,韩公比起白乐天还要超脱。

文章对韩白之优劣从三个方面进行了认真比较,比较的目的,仍在于为天下之士辨疑、释疑。其一,“文致太平,武定乱略,谋安宗庙,而不自以为功。急贤才,轻爵禄,而士不知其恩。杀伐果敢,而六军安之。四夷八蛮想闻其风采,而天下以其身为安危。此公之所有,而乐天之所无也。”从文蹈武略、治国安邦来看,白乐天无法和韩公相比,可见韩公并非钦羡白乐天;其二,“退居十有五年,日与其朋友赋诗饮酒,尽山水园池之乐。府有馀帛,廪有馀粟,而家有声伎之奉。此乐天之所有,而公之所无也。”从纵情山水之乐,享受声色之娱来看,韩公比不了白乐天。比不了并非就羡慕,因韩公已超脱利害之外了;其三,“忠言嘉谟效于当时,而文采表于后世,死生穷达不易其操,而道德高于古人。此公与乐天之所同也。”二人的忠言嘉谟、文采、节操、道德完全相同,韩公更没有必要羡慕白乐天了。从这三方面总的来看,自然还是韩公优于白乐天。因为韩公优于白乐天,就不羡慕白乐天,这并非作者本意。因为“公既不以其所有自多,亦不以其所无自少,将推其同者而自托焉。”在作者看来,韩公实已超脱有无、多少的利害了,绝不是因自己所无而羡慕别人所有。写至此,韩公不羡白乐天的问题已经阐明,天下之士的疑问已经解决。文章似乎该结束了。不料,作者在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忽发奇想,以空灵虚拟之笔,写出了下面一段绝妙的文字:“方其寓形于一醉也,齐得丧,忘祸福,混贵贱,等贤愚,同乎万物,而与造物者游,非独自比于乐天而已。”这是全文的纲目,也是文章的高潮。一个“醉”字用得绝妙,不只是紧扣题目,而是另有深意。韩公在酒醉时,对得失、祸福、贵贱、贤愚完全等同视之,他的精神要同万物并存,同造物者交游。这又是庄子“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齐物论思想。人如果超生死、超功利、超社会、超是非,摆脱一切外在的束缚,就能同大自然合为一体,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绝对的快乐。原来,韩公羡慕的是这种最高境界的人,而不是羡慕白乐天。文章至此,境界忽然升华。但是,作者所说的“同乎万物,与造物者游”的思想,并非就是韩公的思想。韩公忠君爱国,学优而仕,谨守儒教,是非分明,刚正不阿。任右司谏,曾一次奏罢宰相、参政四人,满朝为之震惊。作者在此是借为“醉白堂”写记,阐发自己深奥而富于哲理的联想,抒发自己的情怀。

文章高潮过后,有一段平铺直叙的议论。引古之君子自比于人,常常谦抑所以“实浮于名”;后之君子,常常自负,所以名浮于实,二者相比,更可看出“忠献公之贤于人也远矣”。结尾点出这篇记的写作是韩公去世之后,“泣而书之”,表现了作者沉痛的哀悼之情。全文思路清晰,议论纵横,挥洒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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